归路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呀～
小花也走了，走之前他把我叫到病房里，笑着和我说：吴邪，帮我看着点瞎子。我看着他没说话，鼻子抑制不住的发酸，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你看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其实自打胖子走了之后，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咱们这一行取人性命，挖人祖坟，多少阳寿都得损进去，能活到现在我挺知足了。”我看着他，这小子从小漂亮到大，即使现在躺在病床上，依旧明亮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拉着他又说了几句，我不敢说太多，我怕自己一个绷不住眼泪就下来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胖子床前哭过一次，小花床前我得争口气，起码他下辈子想起我的时候，那不能是张哭丧的脸，否则以他的性格，可能连找我的兴趣都没了。
我走出门，看见门口的黑瞎子，他把头靠在墙上，不停的抽着烟，脸上也没了笑容，转头看了我一眼，掐了烟推门走了进去。
我知道小花在担心什么，他怕黑瞎子跟着他一起去了。小花聪明了一辈子，临到了也不忘算计一把，他从几年前就不太管解家了，几乎全部放手给了他挑选的继承人，那小当家智商手腕都够，就是人太小，这两年也捅了不少篓子。解家表面风平浪静，那是因为他解雨臣还活着，他一走，解家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乱子。我知道小花打的什么算盘，解家是小花一辈子的心血，黑瞎子绝对不会看着他没落，解家内乱，少当家尚需磨砺，黑瞎子最起码得扶持少当家几年时光，平稳解家。这几年时间下来，黑瞎子他现在一时的冲动和怀念，可能也就消磨得差不多了，小花就是想让黑瞎子活着，所以设了这么一个让黑瞎子不得不入的局。
小花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情绪都很低落，那种一个一个离开下一个就应该是自己的感觉带给我一种迷茫的解脱，闷油瓶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们从雨村搬回了杭州，人总得回家不是，我经常这样想着。直到三年后的一天，黑瞎子在大清早敲响了我家的门。
我看见他特别惊讶，他已经很久没来找我们了，虽然逢年过节我试图找他一起吃个饭，但是这货和闷油瓶一个失踪班毕业的，他不想让别人找到他的时候，天南海北你都看不见他的影子，我看着他的墨镜，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三爷你别愣着呀，外面挺冷的，你到给我让个地我得进去。”
“哦哦，进来进来，这不挺久没看见你了，有点没反应过来。”我给他找了双拖鞋，偷偷打量了一下他。
他老了，“老”这个字，用在任何人身上都无可非议，但独独不能用在瞎子和小哥身上，他们自带神的光环，任何属于人的形容都和他们格格不入。但是我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这个人是真的老了。
闷油瓶已经从屋里走出来，坐在沙发上，正在给我们仨倒水，黑瞎子的眼睛一直没离开我们俩，气氛尴尬了一会后他开口：
“花儿选的那个少当家很上道，解家稳的差不多了。”他说完这话看着我，我心里咯噔一声。
“你俩别怪我这两年不来看你们，我得快点完成花儿给我的任务不是，”他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继续说：“这人老了就有点矫情，我今天推开你家这门，还真有种回家的感觉，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不光他这么想，我也总觉得，不管自己多大岁数，但凡和这几个人凑到一起，就好像回到了那个啥都敢干的年纪，拎起铲子再下十个八个斗都不是问题。
“其实来这里是想拜托你们个事，”黑瞎子看了我俩一眼，笑道；“麻烦咱们能别这么严肃么，我走了之后把我和花儿埋一块儿呗，我也好找着他。”
自己想着是一回事，听他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我搓着茶杯壁，“你真想好了？小花要是知道你这么干，非给你一脚踹上来不可。”
“那我可借您吉言了，大徒弟。”
黑瞎子在杭州住了几天，临走前我去送他，他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别哭丧个脸，我还有点事没办呢，其实我和哑巴这点挺像的，之前天不怕地不怕，但落了脚了之后都挺惜命的，”他瞟了一眼闷油瓶，笑了一声。
我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心里乱糟糟的一片，“不再多待几天了？”我私心特别想让他在杭州住下来，能多一天是一天。
“哈，不了，”他冲我摆了摆手，丝毫没有离别该有的伤感，“瞎子我有点等不及了。”说罢，一脚踏上了车。
我目送着他的车远去，抓着闷油瓶胳膊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小哥，你说，怎么就是我陪你到最后了呢……”
闷油瓶握住我的手，捏了捏，“挺好的，”他这么说着。
挺好的……
我也这么想着……
我之前不太理解小花，黑瞎子想去陪他这是件多浪漫的事啊，生同衾 死同穴，这多少人追求的事啊。直到这事落到了自己头上，我才知道没那么简单，我希望闷油瓶好好活下去，没有什么张家，也不用背负宿命，哪怕他忘了我都无所谓，痛痛快快地活着，我不想他因为我而死，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和理由。
吴家的生意我都给了黎簇，我曾经告诉过无数遍，这条路不好走，如果他想离开，只要一句话，我立马就给他找一个稳妥的后路，权当我给他的补偿。可这个小兔崽子比我想象的能耐，有时候他那股子倔劲会让我仿佛了看到曾经的自己，把吴家给他我挺放心的。
黎簇也来了，我托付了他一件事，我死了之后一定让所有张家人离闷油瓶远点，别让他下太凶的斗，虽然我知道以黎簇的段位，即震不住张家人，也管不住闷油瓶。
“吴邪，”闷油瓶握着我的手，“你知道瞎子那句话什么意思么？”我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迷迷糊糊的听着想着……
我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他了，“吴邪，无论生还是死，我……”，我有点后悔自己没出息，连一句话都听不清。
人死之后到底会不会有灵魂这件事情困扰了我很久，但是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自己：有。
看着一堆人趴在我身体旁边哭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正在我细细看过这一群人，我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天真！”我回头，看见了胖子小花和瞎子，我笑了笑，朝他们走了过去。
“吴邪。”
我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小……小哥？”张起灵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你怎么…………”
你怎么就跟过来了……
看到他带着笑意的眼神……我还是没有问出来这句话。
他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吴邪，无论生死，我只想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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